来到二层,先是向东行出一程,而后转而向北,片刻来到楼中某别具一格的凹陷处,只见一道水蓝色的门帘,上有道道流光缓缓的由上至下划过,绿裙女子来到近前,也不见她将门帘卷起或分开,而是招呼金妙萁与之一同跨入其间,在迈步入内之时,便觉如若山泉润体,清凉舒爽且恰到好处。穿过门帘,金妙萁只觉眼前一亮,只因楼中别处均是红粉橙色系,而眼下的房间竟是青蓝色系,四壁色如翠玉,桌椅堪比琉璃,左侧转角处有一高达五尺的透明花瓶,其内注有清水,并配有两朵天蓝色的莲花。

金妙萁欢喜道:“呀,这里也有灵气呢,和锦笙师兄制出的灵妙播水机吹出的风很像哦,姊姊的宅院果然不一般!”绿裙女子并未因此提出疑问或多做解释,只是恭敬而简单的说了一句:“请上坐。”金妙萁应声,落座于一把琉璃椅上,该坐椅的椅背竟是形似花艼,顶部如阳伞一般撑起一个青色圆盖,但她对于椅子的结构并无兴趣,目光只是在荷叶形的琉璃桌面上搜寻合适的点心。

忽见那绿裙女子向她屈膝而拜,行了个稽首礼,口称:“万望恕我明知贵客驾临,然未曾远迎之罪。”金妙萁闻言惊讶道:“姊姊怎么会有罪呢?对啦,先前有些人呼我为下人,如今姊姊却称我为贵人,这是为什么呀?我们先前相识吗?”绿裙女子仍跪坐于地,道:“您或许先前不曾与我相见,但我却识得您,您是……”“我只是金卉庄中的一个小丫环呀。”金妙萁不待她说完,便再次介绍道:“我对旁人都是这样说的……”绿裙女子闻言,起初面有怒容,继而站起身来,复又展颜而笑道:“先前忘记言明,我本是清莲乐坊澄漪夫人手下的婢子,只因那金卉庄庄主昔年于我家夫人有莫大恩惠,是故自那时起,夫人便有言道,我等清莲乐坊之人,但凡遇见金卉庄中人,皆须以贵人相待,如有差遣,亦当倾力而为。婢子名唤桑荷,既出身乐坊,自也粗通音律,今日幸会,还请准许我为您献上一曲。”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说话间,她双掌上翻,随即便听得“叮铃叮~”连声作响,在其面前升起一股天青色的水雾,须臾凝结为一个极其狭长的圆角矩形,并逐渐的实体化,最终,一根青碧纤长之物落在她的双掌之上,单论其形,似是长笛之类,然而长度过于夸张,约在七尺有余,甚至超过诸多寻常棍棒,其上共分有一十二节,每节之上,均有两个黄豆大小的圆孔,相互对称。此物通体均有碧绿荧光闪动,映射歌者妆容,华美至甚。只见桑荷双手横端此物,送至面前,唱道:“虽,仅居亭长,子雄心万丈,龙虎作相,并吞八荒。昔,途经咸阳,公喟然叹始皇,英豪便当,如是模样……”歌声平缓轻灵,似山间清泉,虽无瀑布那般大气磅礴,但绵绵不止,生机盎然。更奇之处在于,其双手未动,口中吟唱之际,那碧玉长笛虽未经吹动,却亦可精准发声,为歌曲伴奏。

一曲终了,金妙萁欢喜的拍手道:“呀,这是锦笙师兄创作的旭汉国歌诶,姊姊之前也有听过吗?”桑荷点头应是。金妙萁又道:“不过说起来,孔先生和女公子他们,似乎……并不赞同锦笙师兄复汉伐清的做法呢,姊姊你说,锦笙师兄难道做错了吗?”“却然有悖先前之约,我等入得这方世界,本应学习当前世人之长处,不该自持神通,干预朝代之更替。”桑荷说到此处,话锋一转,道:“但,玉……玉少庄主早已传知我辈清莲乐坊诸人,他意欲凭此方法,另辟蹊径,避免来日金、玉二庄反目成仇,兵戎相见之机。”“哦?”金妙萁诧异道:“这是为什么呀?难道是孔、孔……”桑荷点一点头道:“尽管此事未尝定会发生,但在其心中,已然笃定,与他,不无关联。”金妙萁闻言,大感错愕,但尚未再次开口询问,便听桑荷又道:“此事本非婢子所宜言,来日您若得闲,可至清莲乐坊,自向我家夫人问明。”金妙萁略一沉吟,摇头道:“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,我相信大家都会好好的,我们金卉庄建立至今,似乎已经接近两千年啦,听锦笙师兄说,自那时算起呀,世间已经经历了汉魏两晋南北朝,隋唐宋金元明清这许多朝代啦,所以我们的居所和别处不一样,一定可以永远延续下去哒。”说到此处,又想了想,再次开口:“对啦,锦笙师兄说,待到五月初四的时候,他要在京师称帝,带我到紫禁城中吃些别处见不着的点心,哦,还有,他会把京城再扩建一些的,嗯——说起来呀,姊姊,你听说过巧克力和冰淇淋吗?”桑荷点头答道:“已有耳闻。”金妙萁随之欢喜道:“呀!姊姊知道的真多!那你一定也了解关于锦笙师兄和我拜师乐真人的事对不对?”

在其后的一段时间里,此间二人不时的谈天说地,或者说金妙萁吃点心之余,总是向桑荷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,有时则向她介绍起玉锦笙制作的各种器械,以及在玉琼庄中那宛若仙境的生活。而桑荷则始终未曾主动发问,且说话之时,语速不紧不慢,语气亦无明显波动,与其说是其喜怒不形于色,倒更像是因为对于听在耳中的一切均已熟知,故而没有任何一件事乃至任何一个人能够超出她的预料。

且说金妙萁眼下正一边向桑荷介绍自己培育出光光果的经历,一边取出一枚光光果正欲同对面的女子分而食之,却又突然想起一事,问道:“姊姊。你既然来自清莲乐坊,又了解这许多事情,为什么不去金卉庄协助女公子和孔先生他们重塑金卉之光呢?或者——为锦笙师兄出谋划策再造大汉也可以呀?你之前说过锦笙师兄的做法是为了避免两庄的纷争对不对?所以你一定会在赞同他的做法的。”桑荷答道:“以澄漪夫人洞悉天下之能,尚且选择束身自好,静观其变,婢子自是更不可自作主张。”

听她此言,金妙萁正欲再问,忽见桑荷又道:“有位不速之客,即将到来。”说话间手中七尺长笛带动风声,飞速的在门帘之上连点三次,每次均是一触即收,那道门帘丝毫未因与硬物的接触而颤动,只是帘上的水蓝色进一步加深,且当真如月照流水一般泛起耀眼波光,整体观感也随之更为艳丽。而后桑荷猛地回身,长笛再次化为水雾,但此番却并未消失,而是飘至金妙萁身前,形成一道朦胧的瀑布,其上闪烁点点星光,甚是美观。“眼下只需噤声,便可在天下众生前隐匿身形,除我清莲乐坊之众,更无一人可见。”金妙萁闻言道:“真的吗?姊姊果真好厉害的,而且我现在可以看见很美丽的画面诶!只是姊姊,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样做呢?”桑荷此番并未答言,而是复转回身,面向门帘凝立不动。

不过片刻,便听见屋外传来了先前那中年妇人标志性的声音传来:“哎呦呦——游五爷嘞,就是这间呦,不过至于能否见着那位姑娘嘛,还得看您的造化呦?”随即便听见一个仿若岔了气的公鸭嗓似乎有些吃力地说着:“嘿嘿——不慌不慌……咳咳——我自生来,那时运它就——差不了……咳咳——否则也混不成今天的模样——咳咳咳……这不前天押宝刚小赚了那么……咳咳——五万两,鸨儿宽了心,这个钱财——咳咳——它必然少不了……”那妇人应了一声“誒——”随即有脚步声逐渐远去。

而后便听见那公鸭嗓的“游五爷”一边哼着不堪入耳且听不清歌词的小曲,一边徐徐向着此处迈近,忽然间就听得“扑咚——哗”的一声,宛若大石落入瀑布,而紧随其后的,则是那“游五爷”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之声,较之后世新冠重症患者亦不遑多让。约摸持续了两分钟方才逐渐停息,随后那公鸭嗓再次叫了起来:“有点意思……咳咳——倒也不怪,呼——青楼的头牌……咳咳——没点本事,真真是……进不来——无妨、无妨……咳咳——便动用点手段——咳咳……破去便了……”说完,便听见一阵鬼哭神嚎,阴森可怖,难以言喻。

嚎叫之声约摸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,而后,一个形貌古怪之人躬身从水蓝色门帘的一处缝隙中滑了进来,没错,这人根本没有行走,而是好似泥鳅、蛞蝓一般的滑了进来,继而整个身形如同橡皮泥一般做了个猛然的拉伸,方才挺起了身子。细观此人,一言难尽。头戴乌金色歪脚幞巾,身穿鎏金色圆领宽袍,自前襟至袖口,挂满串串钱币,闪闪发光,赫然纯金所制,右手空闲,左手则提着一小瓶香油,足踏一双草鞋。观其相貌,或在二十六七岁年纪,面如金纸,面部扁平,恰似当代小品中所谓之【井盖脸】,双眼大而突出,鼻梁塌陷,三角口,身躯单薄羸弱,竟似薯条一般,观之气色欠佳,尤其此刻面露痛苦神情。

此刻这位公鸭嗓一见桑荷,可能出于一时激动,当真发出了老鸭般的声音:“嘎啊——听闻姑娘便是……咳咳——这院儿里的头牌花魁……咳咳——果真是艳压群芳、才色……咳咳——双全,小可对姑娘慕名已久……咳咳——这厢有礼了——咳咳咳……”桑荷眼见此景,仍是面不改色,平静地说道 :“我虽知阁下登门,必有贵干,然未闻此言之时,确也不曾料到,阁下虽是道行匪浅,却仍不忘多逢夜静更深时,猎食些许蟑螂蚊虫聊以充饥。”公鸭嗓干笑两声,而后开口道:“咳咳……见笑、见笑,本性使然罢了……但这也不算……咳咳——什么事儿,想那孙行者……咳咳——以顽石所化猴形,还不是一样的……喜食蟠桃嘛……”说到此处,他先是连声喘气,而后又做了一次深呼吸,最终再次扯开公鸭嗓叫了起来:“姑娘既知小可平日里的一点癖好,想必多少也是……咳咳——上了心的,小可今日便自报个名姓……咳咳——叫游烟客的就是,不学穷酸……咳——也没字儿,就是争上游的游;烟馆的烟、嫖……客的客——咳咳咳……”桑荷当真沉得住气,丝毫未表现出任何厌烦的情绪,仍面不改色道:“阁下既来我处,当知晓此间规矩。”

游烟客得意道:“自然的——誒,他们说见姑娘一面,就……咳咳——得拿上三百两银子,小可就想呐,出三万两银子为……姑娘赎身……咳咳——该当如何?毕竟这青楼虽不是窑……子,但也难免有损……咳咳——姑娘的清誉,小可这样貌吗……咳咳——是寒酸了些,但是,呼——有的是钱!莫说这扬州府——便是……咳咳——那京城里的贝勒王子们……可未必及得上小可,两百年前……咳咳——那驾驶荷兰战舰行于海上的……咳咳——东财神,方能与小可勉强一比,而且……咳咳——小可干起那种活来,也是……有了数百年的经验,毕竟想当初靖康之耻……咳咳——那当儿,小可便借机陪了个宫女,练过……嘿嘿——那活儿,咳咳咳……”“既知规矩,便当照办。”桑荷依旧平静地道:“小女子便要验一验阁下是否胸怀锦绣。”游烟客闻言发出一阵刺耳的,似乎中气不足的笑声,而后道:“是了,听他们说在姑娘这儿要……咳咳——过上三关,而后才有与姑娘共……同进餐的权利,小可并无异议,既是验文才,那……姑娘只管出题……咳咳咳——就是了……”桑荷当即开口,但也未言明规则,只是说了句:“扫六合,秉承天威;东巡路,却醉几杯;钟鼓声惊伟,沙丘安惧宵小辈,千古雄,终未敌,年岁……”话音方落,那游烟客便似乎迫不及待的发出了一阵鬼魅般可怖的笑声,继而开口道:“啊——妙哉,这不是赞颂……咳咳——始皇帝的词嘛,那么……小可便照着模样,对上一段……咳咳——昔草莽——碌碌无为——;芒砀山——白蛇西归——;尝人生百味——,且折腰身与尔辈——;入关中——华服尊——帝位……”虽说词文本不坏,但如今被他吟出,却如正遭腰斩的鸣蝉,一声声赫然撕心裂肺的哭嚎,若是寻常姑娘听见,纵不反胃,也得远离。好在桑荷仍是镇定自若,平淡的说道:“阁下此句,说的应是大汉高祖,然世人多言【秦皇汉武】,阁下需得以此为基准,赞颂汉武大帝,方为上佳。”游烟客闻言叫道:“咳咳——也差不多儿,倘若没有汉高祖,哪来的……咳咳——他汉武帝呢?姑娘身在青楼……咳咳——不是那深宫贵妃,切莫……咳咳——过于挑三拣四,那样便……会没生意做了——咳咳咳咳…………”

本章未完,静待下文,更新缓慢,暂定月更,穿越小说,有悖正史,随性观看,不喜勿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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